第七十章 大帅回归!-《凤倾天阑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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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邰世涛向太史阑走去。手中钢刀截面闪着寒光,倒映着他有点茫然的侧颜。

    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,内心里隐隐约约有个想法,但又十分抗拒,或者此时只是想走近她,在一怀的迷茫中。

    太史阑则拿出了人间刺,她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,心里也模模糊糊的,只想着此刻该保护自己,对付敌人,但这敌人在nǎ里,是谁,似乎也全无概念。

    锦衣人立在对面屋子门口,手执书卷,笑容静雅,风度翩翩。

    邰世涛脚下忽然一停,他已经碰到了床边。心中那那喃喃自语的声音也到了**,他霍然举刀。

    太史阑也在此时睁开了眼睛。

    邰世涛一低头,看望进她眼神,黑而深邃,漩涡一般令人昏眩。

    他心中一凛。

    “唰。”长刀落下,却在即将抵达太史阑身前时,忽然换了方向,直劈向邰世涛自己腰间!

    对面锦衣人并不失望,唇角甚至有淡淡笑意,似是发现了极有趣的事。

    ……这孩子,果然爱得太深。

    因为爱得深,所以他全力也无法控制他的意识,所以他即使已经出手,也能在最后一刻清醒,当刀落下的去势不可改变,那少年宁可选择改变轨迹砍向自己。

    无妨。砍谁都是一样的,这孩子自伤,这场追逐也就结束了。

    刀落下。

    忽然有脚步声响起,踉跄自厨房边来,却是那盲人少年,脸色煞白,冲进了邰世涛和太史阑所在的屋子。

    厨房和邰世涛所在的屋子近,和锦衣人所在的屋子远。那盲人少年冲进屋内,脚步声惊得邰世涛手一顿,刀势慢了一步,那少年身子似乎控制不住,猛地冲了过来,人还没到身子向前一扑,正撞在邰世涛后腰,他手中刀被撞出,撞到墙上,再弹落下来撞到太史阑的被子上。

    这下两人都完全醒了。

    邰世涛隔着被子趴在太史阑膝盖上,浑身冷汗,太史阑张开双眼,将人间刺握紧。两人对望一眼,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,太史阑眼神很冷,邰世涛则又痛又悔,耳听得身后那少年颤声道:“有毒,有毒……”

    邰世涛跃起,一手抄起太史阑,将她抱在怀里,太史阑搂住了他的脖子。邰世涛另一只手抓起少年,将他扔在自己背上,“抓紧我!”

    “别!”少年声音颤抖,“你这样冲不出去,别管我,走,走……”

    邰世涛充耳不闻,一脚踢开屋门,对面,锦衣人笑吟吟抬起头来。

    他身边站着那个“孩子”,已经恢复了本来容颜,个子还是那么矮小,一张脸却皱纹纵横,nǎ里是个孩子?明明是个侏儒!

    夜色黑浓,远处坟场有荧荧的鬼火飘来。

    门槛上对视只是一霎,随即邰世涛狂奔而出,经过厨房时看见车夫单手捂胸,死在地下。

    他向外冲,锦衣人却并不急躁,负手在门口看着,唇角笑意薄凉。他腰间隐约有武器的轮廓,此时只要他愿意,随时可以击杀太史阑。

    不过不知道为什么,他不想这么做,太史阑这样的人太难得了,他愿意多和她斗一斗。

    邰世涛单手抱一个,身上还背一个,虽然步子不慢,但很明没有平时速度,那少年抱住他肩泪流满面,“丢下我啊……这样会拖累你的……”邰世涛嫌他聒噪,低声道:“闭嘴!”三步两步已经冲到了院子正中,经过那堆泥土,忽然一脚踢散土堆,一刀便刺了进去!

    一声暴吼,土堆黑泥四溅,四溅的黑泥之中,立起一个浑身黑黝黝的壮汉,身躯八尺有余,胸膛如两扇门板,高伟雄壮。

    这院子里高达丈许的土堆,竟然是一个人披了泥土埋在那里!

    “铿。”一声,刀尖准确地撞上肉,竟然发出金石相击的声音,有血流出,却不多,邰世涛那一柄百炼精钢的刀刃,竟然只伤了对方油皮!

    那大汉怒吼着,伸出蒲扇般的手当头向邰世涛的天灵抓下。

    然而太史阑的人间刺,已经在那里等着,邰世涛刚刚戳破对方肌肤,太史阑的刺尖就刺了出去。

    黑暗里金光一闪,人间刺,回魂!

    “嗤”一声,刺尖刺入血肉,随即太史阑拔出人间刺,邰世涛抬腿就跑!

    身后一声大吼,回魂的令人发狂的逆作用生效,那大汉一脚蹬翻了土堆和土堆后厨房的墙,哗啦啦的砖石竟然是冲着锦衣人主仆去的。

    锦衣人这才露出惊异之色,没想到自己最后一着拦人的杀手锏,忽然倒戈。

    这太史阑,到底有多少诡奇手段?而那少年,又是怎么发现土堆里的猫腻的?黑暗中那一堆黑泥土,他居然能注意到?

    这对姐弟当真不凡。

    锦衣人眉头微微一皱,他使用缩骨功维持长期的变形,对内力耗损极大,原本他不准备出手的。土堆里的人,就是为了万一情况下截断他们的后路。

    “虎奴!”他冷冷道,“站住!回头追他们!”

    然而平日里忠心耿耿的虎奴,听而不闻,一掌劈裂了厨房的墙,赤手抓起灶膛里刚刚开始燃烧的柴禾,就对锦衣人砸去。而此时砰一声大门被撞开,马车声响,邰世涛已经顺利带人上了马车,疾驰而去。

    “去追!”锦衣人终于动了怒气,那侏儒拔身而起,身子一闪已经越过虎奴头顶,虎奴嗷嗷地叫着,抬手将手中柴棒狠狠砸了出去。

    侏儒身子一闪,眼看就要避过那棒子,邰世涛忽然回头,狠狠撒出一把瓜子。

    侏儒当然认得这是他家主子的毒瓜子,一惊之下连忙闪避,却忘记了身后的棒子,嗵一声,那柴禾棒子砸中那侏儒肩膀,发出一声清晰的骨裂之声,啪一下棒子和瓜子都裂开,一些淡淡的烟灰散了出来。

    侏儒晃了一晃,倒下。

    砸倒他的不是棒子,而是棒子瓜子中还含着的毒。

    “蠢货。”薄唇淡淡吐出两个字,锦衣人眉间似罩霜色微冷,他也没想到。已经全盘掌握的局势忽然出现了这样的变数。

    门外马蹄声急骤,马车狂奔而去,锦衣人唇角笑意微敛,身影一闪,终于亲自追了出去。

    身后虎奴狂喊着也追了上来,他神智迷糊,把锦衣人当成敌人,不住抓起石头砖块投掷,锦衣人身形飘忽,一一躲过,速度不减,只是难免心中恼怒——制人手段不成,反而被人用同样手段制了自己。

    出了村子,锦衣人一声呼哨,一匹马穿过坟地奔来,黑暗中雪白的鬃毛飘扬。

    锦衣人上马,那虎奴犹自追着,锦衣人也不理会,一抖缰绳,直奔马车离去的方向而去。

    最后一场追逐开始了。

    马车在狂猛地奔驰,邰世涛亲自驱赶着马车,也不管道路在何处,只图迅速离开,最近的道路只能横穿坟场,马车经过坟场边缘时,邰世涛清晰地看见有两具尸首被扔在草丛里,看那血迹新鲜程度,想必就是刚才那屋子的真正主人。

    邰世涛想起自己第一次敲门时,屋子里没人来开门,想必锦衣人一直跟随在他们身后,看见他们去敲谁的门,就提前一步从后门潜入,杀掉那家人,再自己伪装了来开门,侏儒比较好改装,又能麻痹人的警惕心,所以侏儒先扮成孩子来开门,锦衣人的改装费点事,来不及,就稍迟一些出场——真是无比缜密的计划,更难得的是,这计划还是在仓促之间完成的。

    锦衣人的心狠手辣和可怕头脑,让见惯上位者智慧的邰世涛都心头发麻,这样一个人出现在这个时候,姐姐的运气当真不好。

    他咬牙,这些念头不过在脑中一闪而过,随即马车越过那些尸首,那些碗口大的马蹄,不知道踏散了多少土堆,又踢飞了多少碎骨。

    眼看那些低矮失修的坟茔在车轮下塌陷,邰世涛也不禁头皮发麻,他素来行事中规中矩,行驱马踏坟之事终究有些不安,身后太史阑声音忽然冷冷传来,“今日我踏诸位尸骨,不过是为了活下去,异日护佑诸位子孙!若你等泉下有灵,不妨再助我一二。多谢!”

    邰世涛听着这般狂妄又近乎无耻的言语,只觉得心中一热,又有些想笑,紧张不安的心情瞬间散去,手臂一抖,马车已经轰隆隆踏过坟场。

    忽听身后一声马嘶,声音清越若龙吟,在军中熟知马匹的邰世涛心中一惊——这等鸣声,多半好马!

    他百忙之中扭头一看,便见一匹白马,自月光尽头奔来,雪白的鬃毛旗帜般飘扬在风里,韵律优美却速度如电,初见时还是隐约一小点,眨眼间身躯已经遮蔽身后月色,黑暗从这匹马身后剥落,马上人却还溶在夜色里,一身黑色的披风卷在肩头,只一双眸子,遥遥、冷冷、而又空空地看过来。

    邰世涛心中一震,顿时明白凭对方这马的速度,马车必定很快会被追上。而那智慧绝伦手段百出的东堂亲王,这回被逼亲自追来,再不会给他们任何逃脱的机会。

    但知道归知道,束手就缚却也是不能的。他再次挥鞭,“啪!”

    坟场那边,锦衣人一双远山云烟般冷冷又迷离的眸子,遥遥看过来,眼看马车仓皇而去,唇角又是浅浅一扯。

    随即他也策马,毫不顾忌踏坟而过。

    白马扬蹄,闪电般自黑黄土坟间穿梭,忽然一声长嘶,声音凄厉。

    锦衣人一惊,一低头,便看见旁边一个被踏碎的坟堆里,一根断骨支了出来,白马踏过时,被断骨戳伤了蹄子。

    眼看那血流了一地,马已经不能再跑,锦衣人眉头终于皱起——今日当真不顺!难道老天也在帮太史阑?

    无可奈何,他只能下马,身后发疯的虎奴已经追了上来,锦衣人叹一声气,只得先回身和添乱的奴仆周旋。

    月光冷冷,照着坟前残破的断碑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马车一路狂奔,很快就过了夹山道,果然没有遭遇埋伏。邰世涛心中暗暗叹气。心想自己几人当初还是推断错误,原以为东堂人一定不会放弃夹山道这样最好埋伏的天险,所以在前面那个小村放松了注意力,想来东堂人就是把握住了他们这个心理,反其道而行之。

    不得不说,这也是一个心理博弈的高手。

    夹山道一过,他的心便放下一半,因为过了夹山道就是援海大营的巡区,在这里随时可能碰上援海营和苍阑军的巡逻队伍。

    只是这里还是偏了些,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遇上巡逻小队,另外,最近的港口在十里外,太史阑和锦衣人的约定,是以踏上任何一艘南齐战船甲板为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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