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前之人终于有了动静，却又被度春华的陨落困在原地，史悦依自身已是强弩之末，无法预料未来是喜是忧。她只能沉沉叹息，取出一枚护灵珠，放到白适渊的手里。

    “这是护灵珠，可保修士尸身历经千年不腐。”她并不抱有度春华会再度复活的奢望，但希冀白适渊能在这千年之中可以想通：“想要春华复活，就必须保住她的肉身，护灵珠灵力有限，你需好好修炼，不断为护灵珠补充灵力才行。”

    “好！好！我定会好好修炼，不让春华失望！”白适渊激动地抱起度春华，弯腰致礼：“多谢史前辈！”

    史悦依心中苦笑，面上却是云淡风轻，她挥了挥手，只静静对白适渊道：“白适渊，如果你轻易死了，春华才会伤心，希望你能谨记。”

    是啊，不能让他爱的人伤心。白适渊如被醍醐灌顶一般，抱紧了怀中的身体，跟在史悦依的身后，一步一步，离开了青月山。

    从青月山离开半个月后，史悦依在史家与世长辞。白适渊也遵守承诺，在踏遍玄黄世界寻找与度春华转世相关的信息外悉心修炼，他是重生的魔尊，又兼有太清和医谷相助，很快他的修为就快速晋升。

    所谓当局者迷，人人都想让他好好活下去，因而那些年间，并没人敢在白适渊面前点破。直到他的修为迈入渡劫，白适渊才看清世间早已没有度春华的痕迹，才明白史悦依去劝他的真正目的，她也不过是怕好友的道侣会随之而去罢了。

    但就在白适渊接受现实，开始放弃的时候，峰回路转，墨云带来开阳出现的消息。白适渊的等待和寻找，在那一刻，都有了意义。

    这就是度春华肉身尚存的原因，是她的朋友和道侣阴差阳错，却也是共同促成的心意。

    开阳想，在魔宫除了寻真偶尔会揭开面具，她总以为自己是孤独的。但原来，在很久以前，她在这个世界曾拥有过如此知己般的好友：“悦依......”

    而她还有一个道侣，茶香薄纱般的雾气中，开阳看向白适渊。守着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五百年，在她那对待感情如同快餐的家乡，可能会被认为是恋爱脑，甚至还带有诡异而恐怖的灵异感。

    但当开阳自己第一次真正面对时，只觉得心中掀起惊涛骇浪，气血涌动，猝然为这份难言而无望的情意几乎红了眼眶。

    那五百年间踏遍天地每一寸的记忆，白适渊并未给开阳看过。但她与他相处时，曾注意过白适渊虽身为渡劫却依然爬满老茧的双手，看到过他青丝中偶尔夹杂的白发，和那眼眸中时常闪过的怀恋......

    她曾有过疑惑，但因着两人尚且疏离，并未将疑问问出口。但现在，此间种种，都有了答案。

    开阳定定看着白适渊，张了张嘴，第一次像度春华一样，轻轻喊道：“适渊，让我回来吧。”让归静妍回来，让度春华重回人间。

    终于，水雾散去，白适渊抬起了头，早已满眼是泪，他紧紧抓住开阳伸向他的双手，道：“好。”

    度春华身为异世之魂，虽不会在玄黄世界消散，但在陨落之时，她的记忆却已随着她的陨落消弭。

    现在，她肉身尚存，魂魄重回体内也不知难事，最难的反而是恢复她的记忆。

    一清看向澄净碧蓝的天空，娓娓道来：“你的记忆早已消散。但这世间，还有人记着你，有数不清的人为你祈祷过，他们皆有对你的记忆。我们只要从他们身上，将那些记忆汇聚起来，重新放回你的神魂之中，不就是你的回忆吗？”

    万物相生相伴，归静妍和度春华看着人间，人间自然也有无数人在看着她们。

    此事由一清提出，自然是因为他拥有收集信仰的法门。

    上古时期，玄黄世界初生，一切都在摸索之中。从人们误打误撞会修炼开始，修真者就分为了两派。一派主张利用天地自然的气息，化为修为，壮大己身。另一派，则是利用其他灵慧生物的信仰，来强大实力。

    事实证明，以收割信仰为基础的修炼很快就衰落下来。因为人心难测，今日那些信徒能信你，那明日他们也会信仰其他更强大的修士。人的精力是有限的，根本无法产生取之不尽的信仰之力，这就导致那些修士陷入了争夺信仰的战争。

    但信仰之力不能用于修炼，去能用于现在。一清可为开阳收集这些信仰和祈祷，从中抽取他们对她的记忆。